念念不忘必有回响

第十三章     流言

 

顾剑看着小枫的眼睛，问道。

“你和李承鄞……你开心吗？”

开心吗？

李承鄞自负又自以为是，经常不和她沟通就擅自做决定，要么不让别人和她说话，要么送她绶带让整个东宫都嘲笑她，远离父母与阿翁，远离西州和丹蚩，她好想家啊。

“开心。”

小枫眨了眨眼睛，是开心的。

李承鄞守在她床前彻夜不眠的时候，愿意陪她玩那些无聊游戏的时候，听她讲宫外趣闻的时候，她想家就为她做西州烤羊腿的时候。她的确是开心的。

小枫对着手指说道，“顾剑，你怎么了？”

“我很好，很开心啊。离开父母与故乡，虽然并非我本意，但是毕竟能为故土带来片刻安宁。虽然想家，但是这里的人也对我很好，衣食富足，有永娘照顾我，有珞熙与永宁常与我打叶子牌，还可以偶尔出宫，和裴照、米罗、明月姐姐喝酒。……还有，还有李承鄞！他如今怀了娃娃，阖宫上下都很高兴，我也很高兴，我知道李承鄞也很高兴的……我们要做阿爹阿娘了。”

顾剑看着小枫期待憧憬又有些害羞的神情，顿时感觉恍如隔世。昔日跟在他身边，蹦蹦跳跳风风火火策马扬鞭，如今竟然快要做阿娘了，脸上竟然是他从没见过的幸福与羞涩。她的幸福，他很乐意。可是为什么？为什么……是李承鄞？

会不会有一天，她会得知真相？

那一日，她又该如何面对？

自己是否应该带她走？现在就走，是不是可以免去日后的痛苦？

可是就这样斩断她现在的幸福，她又能否受得了？

 

 

李承鄞抚摸着尚衣局送来的衣服，白缎子龙纹金丝绣的盖子下面，是一套火红的骑马装。尺寸是他向尚衣局的嬷嬷学过，又偷偷趁着小枫睡着了量的，大红色不是人人穿着都好看的，可是小枫穿着，他看着就很欢喜。

时恩与裴照看着这位殿下这分女儿家姿态，简直都要笑出声了，着什么急？过几日就是围猎的日子，就能看到心上人穿上了。

 

“殿下。”李承鄞抬眼，却看见赵瑟瑟走了进来，手中捧着一个汤盅，“殿下，瑟瑟为殿下熬了花胶粥，好几天未见殿下了，瑟瑟甚是想念，望殿下不要怪罪。”

李承鄞将手移开，压下情绪道：“怎么会怪罪呢？多谢瑟瑟了。”并示意时恩，将花胶粥端了上来。

打开汤盅，热气裹挟着淡淡甜香铺面而来，黏稠的白米粥中翻着糯烂的花胶，还滚着几颗圆润的红色枸杞，颜色甚是好看，瞧着颇有食欲。

在李承鄞喝粥的间隙，赵瑟瑟走上殿阶，兀自闲聊了起来，李承鄞也有一句无一句的搭着话。无意之间，赵瑟瑟瞧见了桌上盖着白缎子的锦盒，甚是好奇地问了起来。

李承鄞眉头一转，答道：“嗨，也没什么，是太子妃一直缠着要用红裳做一件衣服罢了。”

赵瑟瑟也没觉得有什么，红裳是豊朝独有的红色布料，颜色鲜艳，不易脱色，布料柔韧，一向是外供的佳品，她曲小枫来自西州蛮夷之地，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也是正常的。

可巧此时一阵微风吹过，吹起缎子的一角，露出了里头的衣裳和锁扣，赵瑟瑟这才瞧清楚了这是一件骑马装。

 

主仆二人出了东宫，赵瑟瑟疾速走着，身后的小丫头急急追了上来。

“良娣，良娣何须置气，一身衣裳而已，殿下待良娣终究是不同的啊。”

赵瑟瑟生气地骂道，“什么一身衣裳，这宫里什么人做过那样的骑马装了，明明是细心的仿照了西州的样式。你还没明白吗？这几个月以来，殿下的心明明就是转了风向了，全在太子妃那里，哪还有我的半分位置。”

“良娣千万别生气，气坏了身子就不值了。”

赵瑟瑟红了眼眶，眉头一转，心里却有了计策。

 

承恩殿。

“永娘，你看这套白的好吗？”

永娘正经端详了一下，道：“太素了点？”

“这套呢？”

“颜色深，太重了些？”
“这套呢？”

永娘端着一碗冰葡萄送到了小枫面前，“我的太子妃，围猎的衣裳殿下会为您准备的，您就别换了，都换一下午了。”

小枫眉毛一横，“他？他审美差的很，谁知道会给我准备什么难看的衣服……”

正说着话，先前出去小厨房端甜水的小丫头碧水回来了，却是一脸狼狈相。

“碧水，怎么了？”

“永娘，没什么，只是遇见了几个碎嘴的下贱胚子而已。”

永娘急急地去捂她的嘴，“呸呸呸，你才几岁！就学着她们嘴里不干净了，太子妃面前也敢放肆。”

小枫倒是真切的关心道，“碧水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？说出来，我和永娘帮你主持公道啊。”

“谢谢太子妃，没有欺负我……只是我看到，我看到赵良娣的婢女好一个到处说太子殿下如何对她主子好，前儿个买了一身衣裳，昨个儿又送了一只双头金步摇，今个儿又要送什么的，瞧见奴婢来了，倒是越说越大声了，说什么太子殿下独宠赵良娣……这是什么意思，我们太子妃难道失宠了么……”

“碧水！”

永娘急急喊道，碧水这才觉得自己说错了，赶忙捂住了嘴。

小枫身旁的阿渡最先反应过来，腾一个高站起来，捂着金错刀就一副要杀了李承鄞的架势，还好被小枫和永娘拦了下来。

小枫揽着阿渡的肩膀，“嗨，有什么的呀？我根本不生气，他与赵瑟瑟的事与咱们何干，咱们过好咱们的日子不就成了吗？”

 

入夜。

永娘看着小枫睡下了才出了屋子。碧水唯唯诺诺地跟在后面，嘴角向下坠着，一双眼睛仿佛能滴出水来。

“行了，别不高兴了，太子妃也没说你什么啊。”

碧水嘴巴一扁，“话是这么说不错，可是婢子总觉得太子妃心里是难过的在意的，只是嘴上不说而已。想想也是，太子殿下的确是好几日没来咱们承恩殿了，那赵良娣有什么好，能让殿下的心思全在她那里，现在竟然还能传出咱们太子妃失宠的流言来……”

永娘牵着她的手回了睡房，“你知道是流言，就不该继续传信，更不该在太子妃面前说出来……好了，太子妃小孩心性，她说没事便没事，你别自己瞎想了。”

又哄睡了碧水，永娘望着窗外月光，心里也止不住地担忧，这位太子妃，年纪小，虽说看着是有什么说什么，可是有时候却觉得心里瞒着很多事，让人担忧不已。

窗外一掠人影飘过，无声无际，并未被人发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