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念不忘必有回响

第十八章    噩梦

 

顾剑挥手让两匹马儿止住了脚步，小枫的小黑马体格不大，肌肉结实线条流畅，扬起脖子向天空发出悠长的嘶鸣声。

 

两个人席地而坐，顾剑递给小枫水袋和半个饼，“我们已经行了大半日，你怎么样？还吃得消吗？”

 

见小枫没有回答，顾剑继续问道，“刚刚只是过了几个镇子，离玉门关还有很远，还有好几日的路程。我们……”

 

“顾剑，你觉不觉得，这一路我们都走的太顺利了，刚刚经过关卡，他们只是匆匆掠了一眼就放我们走了，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？”

 

顾剑道，“……也许，也许李承鄞早就发现了我被你掳走了，正在哪里埋伏着，等着咱们呢。”小枫似乎受惊一般，瞪着两颗湿润的小鹿般的眼睛看向顾剑。

 

顾剑心中自然也是万分防备，但是他极力掩饰着不让小枫看出分毫。顾剑将手中的胡麻饼递给她，“你放心，我们一定能顺利回到西州的，你先吃点东西，我怕你身体吃不消……”

 

霎时间，一只羽毛箭穿空而过，直直地插进顾剑身后的大树上，两人登时站了起来，警惕地望向四方。只见对面的山头上，石头和树后面瞬间显现来了密密麻麻的人影，看穿着似乎是羽林郎的装扮，个个手执弓箭，箭头对准了顾剑和小枫。

 

“小枫！快上马！”顾剑一手拔出剑来挥走直面飞来的箭矢，一手拥着小枫拉上马，手掌拍在马屁股上，“这些人目标明确，不是抓我们，而是杀我们的。你先走，驾！”

 

“我不走！会不会你弄错了呢，有谁会这么密切掌握我们的行踪并且要杀我们呢。”

 

“东宫。”

 

东宫。而东宫的主子是谁，这个答案也不言而喻了。

 

“不会的，他怎么会想杀我呢……”小枫牵着马缰绳停在顾剑周围，“顾剑！你上来！我们可以一起冲出去！”说着便伸出手想要拉他一把。

 

顾剑望着小枫身后的方向，道：“来不及了。”

 

小枫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身后，只见又有一大队人马向这里奔来。与此处羽林郎的装扮一般无二，领头人的装束明显要华贵的多，似乎像是……裴照。

 

难道，真的是李承鄞？

 

山头后的人见到这一支队伍前来，竟然匆匆隐了下去，却未料到射出的最后一支箭刺进了小枫的胸膛。小枫一时分了神，只感觉到利箭插入血肉的锐痛，并被这股力量连带着掉下马来，跌落在地上。

 

“小枫！”

 

“太子妃！”

 

小枫感觉到身体慢慢坠落到地上，眼中的世界倾覆变成横向，顾剑惊恐担忧的脸慢慢放大，耳畔是他的呼喊，就这样晕了过去。

 

可她也并未能安眠，梦中是缥缈层峦的山川，那样熟悉，仿佛回到了西州与丹蚩的怀抱。

 

梦中，她原本竟然和李承鄞是认识的，不，那时候还叫顾小五。师父诳她这是一位全天下最好的夫君，可竟然只是个瘦弱的中原茶贩子。她失望极了。

 

眼前景色一转，梦境越来越清晰，有萤火虫在她眼前飞舞着，她似乎伸手便能捉到，顾小五眼中带笑，纵身一跃，便用随身衣物网住了更多的萤火虫，在她身边四散开，她置身在这一点点幽亮之中，却不防顾小五猝不及防一个吻，她看到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全是自己。

 

再一转，她与顾小五皆身着大红色的喜服，在阿翁和丹蚩的族人面前举行婚礼，他们手牵手，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新人的幸福和甜蜜，来接受天神的祝福。

 

彼时，她期盼着，期盼着白头偕老，期盼着地久天长，曾经以为，那就是天神让她眷恋的那个人……她在他离开婚礼之前亲手替他系上，以无限的爱恋与倾慕，期望他平安归来，可以将他的腰带系在自己的腰间……到那时，他们才正式成为天神准许的夫妻。

 

骤然间，周围充斥着响冲天的呼喊呐喊与兵器声，她梦到自己费尽全力挣脱出来，冲出帐篷，却看到顾小五身着中原的盔甲，正高举长刀，将阿翁的头颅砍下。

 

她看不到他眼中的惊恐，听不到周围熙攘嘈杂的人声，满眼都是血色，都是阿翁、阿娘的血色，丹蚩与西周的血色。

 

她不敢相信，只能恐惧地大喊出来，可这梦境太真实，能感受到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
 

她想，这真是个可怕的噩梦，真是蹊跷。可自己已经意识到这是个噩梦了，怎么还是醒不过来呢？